2024 / 7 / 5
爱达荷州没有什么科技公司,但它有广袤的土豆田,是世上许多薯条的故乡。
在其中一片泥泞的土豆田里,一位身着西装的年轻人正视图找到灌溉设备中出现故障的电气部件,以及,这群土豆的主人手中的10万美元种子资金……
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国的DRAM厂商在与日本的竞争中吃尽苦头,以富士通为代表的日本DRAM厂商,凭借着高质量低价格的DRAM芯片,抢占了几乎所有的DRAM市场。在日本公司竞争的冲击下,AMD和Intel等美国半导体公司都纷纷放弃或打算放弃DRAM芯片的生产,整个硅谷都因此陷入一片哀伤。
不得已,美国的半导体公司试图向华盛顿申请援助。
华盛顿还有一些犹豫,因为一部分经济学家表示购买日本实惠的DRAM芯片节省下来的成本对整个产业更有帮助,他们主张哪个国家生产芯片都无所谓,当然也包括日本,美国只需要当日本芯片工厂的客户和保镖就好。
“芯片没有战略意义,它和薯片一样,不会因为被放在了美国而不是日本,就产生了什么区别,薯片就是薯片。”
就因为这句话,无数优秀的DRAM芯片工程师,被美国半导体公司辞退,差点沦落到去街头做汉堡。
不过他们很快就被聚集到了薯条的故乡……
1978年,帕金森两兄弟在爱达荷州一家牙医诊所昏暗的地下室创立了美光。这正是创办DRAM公司最糟糕的时候,毫不例外,美光也被日本富士通击败了,甚至它唯一的客户也破产了。“半导体公司理应得到帮助”这句话在当时的爱达荷州并没有激起什么反响,因为爱达荷州没有什么科技公司,如果有,那一定是负责处理土豆而不是硅片的。
美光不得不以近乎无理的方式筹集资金,除了帮土豆商人修理农机外,他们又找到了该州的首富辛普劳先生——麦当劳最大的土豆供应商之一,是麦当劳许多薯条的父亲。当第一次向这位爱达荷州的土豆大佬推销时,帕金森兄弟还有些紧张,不是因为辛普劳先生只有七年级的学历,而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该怎么向辛普劳先生阐述芯片和晶体管不同于土豆和薯条的战略意义。
但他们的顾虑很快就被证明是多余的。
尽管辛普劳确实不理解半导体,但他本能的明白,在这个硅谷所有科技巨头都在日本冲击下逃离DRAM芯片制造行业的时间点,就是进入这个行业的最佳时间。因为日本的竞争,DRAM芯片变成了商品市场,辛普劳贩售土豆的经验告诉他,购买大宗商品业务的最佳时机就是在价格低迷且其他人都在清算退出的时候。
这位薯条的父亲,豪迈地掷出100万美金支持美光,甚至在后来又追加了数百万。
硅谷的科技巨头们对此表示不解,他们略带嘲讽的表示:“这些来自爱达荷州的土豆佬根本不明白。尽管我也不想说DRAM芯片已经结束了,但它就是结束了。”
纽约时报评论称:“美国芯片行业的未来严峻,而辛普劳像种土豆一样一头扎了进去。”
事实上,帕金森兄弟有着不输硅谷大佬们的老练,他们都在哥伦比亚大学学习,乔帕金森成为了律师,沃德帕金森成为了芯片设计工程师。兄弟二人坦然接受了土豆佬的形象,因为他们的目标不是和硅谷佬们做朋友,而是进入美国最大的芯片公司都在放弃的市场。
美光吸取了前浪们的经验,决定在自己的游戏中挑战日本DRAM制造商,但为了让游戏能够开始,它们必须首先解决成本问题。
美光开始向华盛顿求助,希望华盛顿能够对进口的日本DRAM芯片征收关税。
“美光对日本同行在美国以低于成本的价格倾销DRAM芯片感到愤怒。”
很快,日本开始对土豆征收高额关税。
辛普劳对此抱怨不已“我们在土豆上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但同时,他也坚定地表示“我们可以在DRAM上夺回失去的一切。”因为既然进入了商品市场,那么决胜规则就只有一个——成本最低,质量最高。
美光收留了绝大部分被裁员的芯片工程师,他们聚集在一起,重新思考与日本同行竞争的对策。
很快,流浪到土豆之乡的工程师们发现, 他们的老板沃德帕金森在尽可能高效地设计DRAM芯片上颇具天赋。
在当时,大多数的竞争对手都专注于缩小每块芯片上的晶体管和电容器尺寸,但沃德帕金森意识到,如果缩小每块芯片的尺寸,那么就可以在一块晶圆上放置更多的芯片,这是一种更为简单,但又可以大大提升效率的方法。
于是,在当时的爱达荷州,农民们努力在田地里种植更多的土豆,工程师则努力在晶圆上放置更多的芯片。
沃德帕金森开玩笑说:“迄今为止,这是市场上最差的产品,但它的生产成本最低。”
接下来,美光的工程师们进一步简化了制造过程,他们认为,更少的生产步骤,更短的生产时间,意味着更小的出错空间,同时也意味着更高的产能和更低的价格。
美光调整了自己购买的光刻机,使其每批处理250个硅晶圆片,而不是行业标准的150个。这是在任何论文里都没有研究过的事,但美光别无选择,如果不能把成本压下来,那么连入局游戏的资格都没有。
在当时的芯片制造业,生存是一场残酷的战斗,美光最困苦的时候,只能支付员工两周的工资。
好在乔帕金森是一位优秀的律师和企业管理者,他让每一个员工都意识到了他们的生存取决于效率。甚至在DRAM芯片价格跳水的时候,为了节省电费,乔帕金森在夜间会调暗公司走廊的灯光。每当灯光调暗,工程师们便接近疯狂,他们没有别的工作可做,他们必须维持公司的生存,不然就只能种植土豆而不是芯片了。
最终,美光获得了成本优势,在日本芯片制造商的竞争中幸存了下来,并且实现了繁荣,他们设计制造了超高密度的DRAM芯片,挽救了美国的DRAM行业。
Intel和AMD公司拥有先进的技术,但却在日本芯片制造商面前败下阵来。也许直到见证了美光的成功,他们才能明白,自己缺失的,是麦当劳薯条土豆供应商的市场智慧。